蓝潮洋溢翻涌,几近沸腾开水的炊锅,泡沫将从鼎中扑溢腾出!
三百万精华!
千分之一百五的融合度!
梁渠宛若守卫金银财宝的巨龙,整日横躺在金币山中洗澡,滚一滚,翻一翻,金山崩塌,黄金汇成浪潮,撞上岩壁,心中大爽,成山的金币,俱是扳倒蛟龙的军资!
“轰隆隆。”
骨骼脏腑雷鸣大作,麒麟兽吼,龙虎纵横。
金目豁睁。
梁渠端坐蒲团,长舒一口气,细细体会变化,眉头微皱。
一千一百二十七倍气海,增长至一千一百七十八倍。
不差。
一下涨了两个半的寻常一境臻象极限!
只是对比梁渠自身底蕴恐怖,两个半的一境极限,难免显得有几分“寥寥”。
三境圆满,似乎是达到某种修行极限,一枚大丹入肚,除去水泽精华,体内气海“少许”增长,并未有太多实力变化。
缓慢梳理自身气机,阳光正好,感受窗外入春后,逐渐复苏的暖意,梁渠重新审视、清点自己身上拥有的全部资源。
最要紧的。
钱。
白花花的银子。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给獭獭开锻造一把中品灵兵,白银存量陡降至十二万,炼丹缺口三十二,尚差二十。
这二十万,他从飞天月泉中透支。
年节走亲访友送礼,送礼就送月泉水,天舶商会又赚不少,只不过前年才提过,月泉不是产量无限,一个月怎么都攒不到二十万,故而按走势,问陆贾预支到今年年中六月份。
身上精光,好在没有负债。
透支不算负债。
透支只是拿不到将来的钱而已。
遑论梁渠有丰厚的薪俸!
白猿加自身官、爵、勋,一年十万,此前因安抚瀚台,他被停奉三年,最近三年一年七万,平日里潇洒绰绰有余。
钱财之外为大功。
大功和钱,俱能置换资源,炼丹辅药君臣佐使,拢共那么多,消耗钱财居多,大功消耗便少,前后仅仅花费一个大功,同南直隶置换出一份罕见的辅药,按理剩余二十四。
然年中时分,他揪出鉴水河泊所狩虎大贪,虽说在都尉职权范围内,但考虑到影响,仍收获大功有五;收乙木长气,获大功有二,除此之外,没有其它大事。
整年算上年初早用掉的阅兵大功,历史记录一共赚有三十七个大功,对比三品范围,错失前列再奖大功!
大顺有考成机制。
同品级考成位居前列,能再获“年终大功”或“年中小功”。
入朝当官以来,梁渠靠这个考成机制,常年位列吏部审核头排,零零碎碎赚有不少大功,今年是罕见没有拿到的日子。
三十七个大功,放在中品官员里无人能敌,放在上品官员里,还得练!
去年南疆骚扰不断,吏部中,有不少人功劳排在梁渠前面。
“总得给别人一点机会……”
梁渠没有太在意。
至于阴阳五行盘。
起码有牵线搭桥的功劳,但这份功劳距离拿到遥遥无期。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五行盘属于“准备工序”,大战有大功不假,从来没听说过,大战没打呢,输赢尚不知晓,先给按时筹措出军粮的运粮官封赏的。
起码要等一个“阶段性胜利”。
故而合计剩余大功三十一。
“呼,钱和大功全没多少啊,宝鱼接下来也拿不到太多。”
梁渠合上个人册页,————掰扯。
蛙王的大宝鱼,去年收到十一十二月份,再往下该是一二月、然大河狸一家年节放假,休息二十日,宝鱼置换顺沿到三月,且这份“拿不到”,一直到五月的,全要给蛙公,七月丙火再休,换言之,八月才能再次吃到蛙王的宝鱼。
大河狸的工期,如今基本固定下来,平日无休假,丙火日及年节,两个寒暑长假,合计五十天上下。
“算来算去,血亏一个亿!”
梁渠掐动手指,回想起自己为何要给蛙公的四条极品宝鱼。
鲸皇来,以防万一,他没法偷偷摸摸,用泽鼎去收取天水朝露长气,故而委托老蛤蟆坐镇前线,为小蜃龙它们的第一次行动托底。
这成本该算到鲸皇头上!
四条极品宝鱼,少说价值三万精华。
鲸珠十一万。
干!
“里外里,我亏了数日的气海猛涨机会,仅仅收获八万水泽精华?”
梁渠后槽牙疼。
招待是好的,有鲸珠拿,一颗下等鲸珠保底十万,招待的时机不好,耽误了更大的仙岛好处,可不是天地异变,仙岛重现,鲸皇不会赶巧来,不赶巧来,他们不会招待……
得。
梁渠放弃循环,起身整理衣袍。
按计划。
该去面见西龟王了!
保底融合千分之四百五,能冲千分之五百的水猿大圣,是第一驾战车。
海坊主同他生死之交,是第二驾战车。
蛙王属战略同盟,是第三驾战车。
彭泽里的老东西,说话模棱两可,梁渠看得出来,老乌龟已经同意,只是不喜欢给一个准确答复,方便万一有突发状况好反悔,以免背负上无信之名,虽然龟鸡贼,但算得上第四驾。
只差最后一驾。
五马齐驱!
“长老!”
池塘内,龙炳麟、龙延瑞二人早早恭候。
“毒囊什么时候给阿威?”龙娥英从里屋出来,“冰窖里冻半个月了。”
“我今天叫它回来一趟。”梁渠随口应答,兀得灵光一闪。
嘶!
阿威在瀚台,瀚台毗邻蓝湖,蓝湖接壤大雪山……
他想起来自己忘记了谁。
真是不该!
“大事太多。”梁渠拍拍额头,“不小心给这老小子忘了。”
“长老说谁?”龙炳麟一愣。
“简中义!”
第三神通功成,理论上要卸磨杀驴的,奈何杀了简中义,停止蓝湖清理工作,他也没办法转移工作重心,去处理莲花宗暗桩,事务众多,现如今,对付蛟龙王才是重中之重!
龙炳麟恍然。
龙延瑞不以为意:“凭长老如今的实力和地位,简中义算什么?抽个空把他捏死,和捏只臭虫一样,轻拿轻放。
就是完全不避着人凌旋他们几个能说什么吗?一人塞几万两银票,完事得了,回头写个不慎落水溺死的报表。”
“好一个轻拿轻放!”
梁渠哑然。
他为什么会遗忘,不正是因为简中义的事太小?
梦境皇朝、淮水君位,每一件事都比他大百倍!
主要矛盾、次要矛盾,焉能分不清楚?
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
时机至此!
换个视角,简中义说不定真会成长为什么“天命者”的心腹大患,拦路猛虎。
但从始至终,梁渠不觉得自己是“天命者”,更没有把简中义当成什么“目标”,自顾自地做自己事,干自己的活。
回首望。
从来没有什么“宿命”的碰撞。
简中义自然而然也不会成为“目标”,对方唯一的作用,便是带出了雪山阴谋,挖出位果大事。
地位、实力不停上涨,许多事情自然越变越小,起初那无比重要的事,变成窗上飞虫,伸一伸指头,碾一碾。
真把“简中义”当个人物,反而是看得起他。
臭虫就是臭虫。
虫该有虫的待遇!
一念至此,梁渠忽然生出明悟。
昔日老和尚为何能彻彻底底把事情交给他?
如此洒脱,如此随性,仿佛不再关切大雪山莲花宗,不再关切邪僧……
瀑布垂流,裹满气泡的清水棉白一片。
江獭尖牙叼着大草鱼从水中钻出,爪子剥开鱼肚大河狸叼一根萝卜,掐刻度,弹墨线,爪子捻住墨线,高高拉起。
“啪!”
像大梦初醒。
黑灰在空中荡扬。
昔日悬空寺上的明王讲经骤浮脑海!
“凡世种种,皆机缘巧合,心坚后,皆为命中注定。”
梁渠的识海仿佛被墨线弹成两半,天旋地转,刹那漆黑。
再睁眼。
云海缥缈,菩提树郁郁青青,树叶摩挲,遮挡出一条条光柱。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万众趺坐。
菩提叶落下枝头,飘零桌案,静静地摇转。
“人无率尔,事不偶然!”
“物无妄然,必有其理!”
目视菩提翠叶,梁渠叹一声大道精妙,冲菩提树下躬身一拜,理一理衣袍,塞好衣摆,整洁盘坐,重闭上眼,一股清凉感自额心扩张,勾连小腹丹田,无数灵光迸发!
“蛟龙、简中义,一妖一人,别无二致,人与人的轨迹,交不交叉,何时交叉,如何交叉,看似身不由己,实则皆可由自己决定,交叉出怎样的涟漪。
它们像池塘里的瀑布,时刻不停不断地制造涟漪,而我站在池塘外投石,创造新的涟漪,涟漪与涟漪交汇,谁覆灭谁?谁强过谁?”
“追求自我成长才是目的,而非为碾虫!”
“合该跳脱出自我约束,居高俯瞰!择一投石‘佳期’!创造出我想要的涟漪!”
“何时是‘佳期’?”
“如何择‘佳期’?”
“人不智之明,当借天地之势,以交天地之感,天人合一……”
灵光无穷,风起涟漪。
塘中海天使受惊,徜徉游动,渐渐聚向一处。
梁渠闭上双目,盘坐池边。
灵光勾连,进一步带起记忆,天坛记忆!
眼、鼻、舌、耳、身、五感迸发无穷色彩,进一步推举向更高。
适才走出静室适才收敛的气机再度澎湃,一千一百七十八倍气海迅猛扩张!
嗯!
顿悟?
龙炳麟、龙娥英看向龙延瑞。
龙延瑞摸不着头脑。
他没干啥啊。
“咔嚓咔嚓。”大河狸三两口啃完萝卜,跑过来看稀奇。
“哗啦。”
玄龟从地下河道中钻出,乌沧寿环视一圈,没见到老蛤蟆,心中一喜,探出脑袋挥爪:“炳麟,好了没有好了没有?今天带你们去见龟王了!”
龙炳麟抱拳:“寿爷,事发突然,长老顿悟,今日恐怕暂时去不得了。”
“咦。”乌沧寿这才注意到梁渠,细细体会,目露惊疑,“天人合一?!”
长老天人合一?
这下龙炳麟几人也惊了。
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小顿悟,涨一涨气海……
武圣三步!
什么情况?
龙炳麟、龙娥英再看龙延瑞。
龙延瑞一脸懵逼:“我不知道啊。”
“啧啧啧。”
乌沧寿绕行梁渠踱步,若非炳麟手指,它从池塘出来,都没觉察到梁渠。
此行此举,分明是与天地韵律相合,明悟天地之势,它们福禄异种同样有此本领,只是同寻常天人合一的作用和机理不同。
“怪怪,老苏修行那么多年才刚刚迈入三境,这二十六的娃娃,今个就这么天人合一了?老咯老咯!”
龙炳麟满怀歉意:“有劳寿爷白跑一趟,今日恐怕见不成面,我亲自随您去赔罪。”
“万万不敢,本是失礼在先……”
平阳山顶平阳寺。
疤脸挥舞大骨棒,虎虎生风,冒顶寒风,带头操练小江獭。
老和尚放下书卷,轻轻一笑。
“五识齐备,自衍六识。”
“哗拉……”
清风乱翻书。
长卷封面豁然相合。
《成唯识论结》!
窗外江獭哼哈,案上茶香袅袅。
……
世上一切皆有脉络。
春江水暖鸭先知,秋风未动蝉先觉。
狩虎洞开玄光,千里追魂,心血来潮,玄光之上为天人合一,武圣化河中石,正为天人合一之显化,如河中礁石,劈波逐浪。
若要自隐,唯有断去一刀,落作河下“碎石”,平去潮头大浪。
除去礁石之外,河底又有石子无数,存在即有涟漪,此即“显象”!
无数“显象”汇合,碰撞出的涟漪,此即“果”。
天人合一,石河合一,石块的精神蔓延到天地河流之中,便可捕捉“涟漪”,避开种种“果”,追寻种种“果”。
简中义也好,蛟龙也好。
“果”与“不果”、“未果”, 俱在彼此涟漪的交叉之中汇聚,碰撞!
树枝抽生新芽。
大河狸躺在草窝里,无意识抽搐一下后腿,把哼哼唧唧的小河狸踢出去。
龙延瑞和龙炳麟躺在屋檐上看星星。
“炳麟哥,是不是那枚蛇妖大丹的缘故?”龙延瑞问。
“胡说八道,蛇妖大丹哪来的这种效果?”
“是轻拿轻放?”龙延瑞抓起一块石头,拿起放下,试图从中领悟到什么。
“是长老天赋异禀。”
“行吧,四月了啊,我看田埂上有的油菜花开了,马上入汛期。”
“臻象修行从来如此,动辄十天半个月,睡觉睡觉!”龙炳麟从屋檐上跳下,余光一扫,神情大喜,“长老!?”
“呼。”
梁渠轻吐一口浊气,从池塘边起身。
霎时间。
龙娥英、龙延瑞,不能动,小蜃龙、大河狸、獭獭开全聚拢靠近。
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众人的关切,梁渠闭上眼默默体会收获。
内视己身。
一千四百九十一倍气海徜徉流淌。
身体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浑似解开一副枷锁。
识海之中,能清晰的感知到兴义镇内各大高手的气机。
不是千里追魂,而是一种对周身附近“存在”的感知。
天人合一!
武圣第一步!
心绪澎湃而热烈。
真是玄奇。
苦苦追寻不得,一朝顿悟功成。
不算气海这等正常增长,天人合一并没有给他带来实力上的突飞猛进,但梁渠觉得自己多出一份极强的“预判”
能力,实战方面会有意想不到的大突破!
良久。
春风拂面。
梁渠睁眼,精光一闪。
“炳麟,再去一趟西水替我约见龟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