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师伯与乔固颇为激动,混元剑经的第九招,金鳌岛的弟子们也都研究过,认为要学会这一招,不仅需要逆天的才情,还需要对鸿蒙、玄黄等大道有着过人的领悟。

混元剑经的前八招,地气寒暄,天倒生杀,主要囊括的是乾、坤与四时的变化。风侯参差,万物枯荣,囊括的是风之道与枯荣之道的变化。

离离青焰,漫漫劫灰,讲的是火之道与开劫劫数。苍天已死黄天立,是天道的更迭。云披雾敛,芒芒荡荡,是人道变迁带来的气运的变化。

各种招法,皆有道理可循,想要参悟透彻,须得领悟出这些道理,因此每一招每一式都需要入凡,去凡间历练。

修炼地气寒暄天倒生杀,需要去凡间看冬去春来,地气舒张,天倒春寒,万物肃杀。

修炼云披雾敛芒芒荡荡,需要去凡间寻一个昌盛帝国的末期,静看世道昏暗,民不聊生,人心变化带来的人道变迁,王朝易主。

各种剑招都有着其独特的修炼方式,既是让仙人入凡,又是领悟人世间蕴藏的大道。

唯有第九招,自夫子消失之后,金鳌岛便没有人能参悟出来,哪怕入凡再久,历练再久,也无法参悟出半点儿。

“焦师伯,这个陈实,无论如何也要他加入金鳌岛!”

乔固目光热切,说话稍一急促,便咳嗽起来,却又强忍着,道,“他加入金鳌岛,定能让我金鳌岛再度兴盛。”

焦师伯摇头道:“能否通过考验,看我没用,按规矩来。”

乔固怒道:“死脑筋!”

焦师伯面色一沉,握紧拐杖。

乔固还待再说,景梅连忙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你少说两句,你又打不过师伯。”

乔固只得忍耐下来。

陈实修行之时,便对外界的一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自顾自的修炼。他以混元道经、混元剑经互为反哺,两门绝学齐头并进,进步神速。

诚如江过所说,他学的太杂,在混元剑经和混元道经上用的心思太少。此次金鳌岛之行,他反而得以潜心修炼,因此才能提升得这么快。

从养剑葫芦中飞出的剑气也越来越多,被他所掌控,他已经不再是施展同一种招法,而是同时操控不同的剑气施展不同的剑法。

这片空地对他来说只是方寸之地,但他的剑术始终保持在这方寸之地中,有条不紊。

将剑气威力练得很大,并不困难,难的是将威力很大的剑法练到很小的范围之内。

陈实混元道经越来越强,控制的剑气也越来越多,这一日,他试图再掌控一道剑气,催动养剑葫芦时,突然只觉葫芦中空空如也。

陈实自然而然从修行中醒来,一百零八道玄黄剑气围绕他团团飞舞,逐渐慢下,相继飞回养剑葫芦中。

他吐出一口浊气,体内气机冲荡,只觉这几日修行修为大涨。

“陈实,你随我来。”

这时一个声音将他唤醒,陈实睁开眼睛,只见一个佝偻身子的老者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前行。

景梅师姐,江过,以及另一个高大瘦削的男子含笑看着他,没有作声。

黑锅也站在一旁,手中抓着根大铁链子,链子另一端拴着看门狗瓠犬,也在看着他。

陈实心中纳闷,跟上那佝偻老者。

佝偻老者带着他走入碧游宫,道:“我们这一脉,在灭商之战中基本上已经尽毁,没有多少弟子留存。待到春秋时代,祖师转世,化作夫子,收弟子三千,这才将咱们这一脉重新振兴起来,势头压过佛门,也压过道门。那时三清中的太清道人也转世了,化作老子,与夫子几乎同时期传道。但也没能争得过夫子。”

两人转朱阁,走过卧波长桥,穿过云霞缭绕的花园,来到一处大殿,大殿前横着一尊大香炉,炉中香灰厚重,应是经常有人在此上香。

陈实向殿中看去,只见殿内是一个老者的造像,大脑门,虚怀若谷一副好学的样子。

“这就是夫子。”陈实顿生亲近之意。

“夫子大获全胜,终于让咱们这一脉变成盛行祖庭的显学。灭商之战中,我们虽然败了,但最终我们还是赢了。直到有一天,老子西去,向夫子说,祖庭中你固然赢了,但你在祖庭争夺道统的这段时间,三清已经开辟地仙界,带着天庭飞升地仙界。”

他取来几炷香,交给陈实,继续道:“老子走后,夫子也去了一趟地仙界,回来之后没多久,便带着金鳌岛飞升。他见识到玄黄海和黑暗海的庞大,见识到无数个类似祖庭的世界,意识到,倘若我们不飞升,对方只会越来越强大,最终我们还是没有立锥之地。”

陈实持香,向着大殿拜了拜,将香火插到香炉中。

他凝视殿中的夫子造像,对这位先贤的抉择深深钦佩。

佝偻老者道:“那时地仙界所有圣地都是有主之物,夫子没有立足之地。最终只能让坐落在杳无人烟的蓬莱西。那时,跟随夫子飞升的人不多,大部分留在了祖庭。我叫焦金华,是跟着夫子飞升的弟子之一,不过我不是夫子的弟子,而是通天道人的弟子。所以后来夫子门下的弟子,都称我为师兄。”

陈实收回目光,夫子是通天道人的转世身,这位焦师伯是通天道人的弟子,地位很高。

焦师伯道:“夫子来到此地后,四下打量,很是开心,说这里是一处非凡的圣地,可能是地仙界最好的圣地之一。只要消除这里的外道,便可以让圣地复原。三清舍弃这块圣地,他复原圣地,三清也没有脸面讨回。那时,他老人家东奔西走在蓬莱西四处寻觅消弭外道的方法。”

陈实忍不住询问道:“夫子找到了么?”

焦师伯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夫子那时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是开心,说有望胜过三清一筹。他说,当年在祖庭,灭商之战中他败于三清之手。此一败。后来转世为夫子,以道统取胜,但太清道人化作老子,明面上与他相争,背地里却开辟地仙界,让他沉迷于道统之争,忽视了地仙界。待醒悟时,地仙界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此二败。但这第三场,他一定能胜过三清。”

陈实眼睛亮晶晶的,击掌道:“夫子敢这么说,一定是寻到了解决外道的办法!”

“这就不知了。没多久,夫子便失踪了。”

焦师伯拄着拐向外走去,道,“夫子走了,三清也消失了,至今没有回来。金鳌岛便只剩下我与几个弟子。这些年来,金鳌岛勉强维持下来,但我们金鳌岛的名声不怎么好。三清的门人满天下,位高权重,我们这一脉很受欺负。”

他脸上满是皱纹,看不出神态变化,不见悲喜,道:“你若是想反悔,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们金鳌岛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强留。”

陈实想了想,笑道:“若是其他门派,我肯定转头就走,毕竟被三清门人惦记上绝非好事。但我自幼便熟读夫子的典籍,自认为是夫子门人,若是因为与三清门人不对付便退缩了,岂不是有负我平生所学?”

焦师伯轻轻点头,道:“很好。随我来。”

他走出碧游宫,带着陈实向一侧的山崖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天堑前。

陈实看去,只见两旁崖壁并排而立,刀削斧劈一般。

“此地名叫参道崖。”

焦师伯道,“参道崖的尽头便是夫子的洗笔池,旁边是他老人家参悟天地之处。只要到了那里,便可以参悟出夫子的道法,哪怕只是坐一会儿,也会道行大进。不过,自夫子离开之后便无人能到达那里。但哪怕是距离悟道地不远,也可以获得非凡领悟。我金鳌岛很多人,都是从这条参道崖中,领悟出夫子的传承。”

陈实望向幽深的参道崖,跃跃欲试。

焦师伯道:“参道崖的两旁崖壁上烙印的是夫子刻绘的混元剑经。”

陈实心头微震,望向两边崖壁,果然看到崖壁上有一些纵横交错的剑痕。

“但凡有人走入其中,皆会触发夫子留下的混元剑经。修为越强,剑经的威力也就越强,天底下能够接得住夫子神通的人,屈指可数。因此硬闯此地,只会灰飞烟灭。”

焦师伯道,“只有同样催动混元剑经,以剑经对抗剑

经,才能不断深入。你景梅师姐走到四十二步,悟出三霄临圣法。乔固师兄走出四十八步,悟出金灵斗姆玄功。江过走的最远,五十一步,领悟出一道诛仙剑气。”

陈实惊讶道:“江师兄走的最远?”

焦师伯点头,道:“他虽只领悟出一道诛仙剑气,但已经完全不输于其他人,甚至更强。只不过,想要进入参道崖,修成一百零八道剑气,是必须的条件。没有修成一百零八道剑气,进入参道崖也走不出多远。”

陈实闻言,不禁对景梅师姐大是感激。

若无景梅的教导,他很难在短时间内修成一百零八道剑气。

焦师伯道:“陈实,你可以进去了,至于你能领悟出什么,则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陈实摒弃杂念,纯净精神,头顶一片霞光洒下,养剑葫芦自道墟道境中浮现,葫芦嘴向下,一道道玄黄剑气飞出,不多不少,恰恰一百零八道。

他走入参道崖,山崖左右两壁,剑痕顿时亮起,陈实眼前突然一阵恍惚,仿佛有一尊大高手驾驭一百零八道剑气,施展混元剑经的第一招,向他袭来!

陈实不假思索,同样以地气寒暄应对,霎时间参道崖内天地倒悬,地气喷发,生杀反复。

剑影相互碰撞,密集无比,焦师伯站在外面,只能看到无数剑光在里面涌动。

待到陈实将这一招挡下,崖壁上的剑气这才散去。

陈实正欲向前走去,刚刚抬脚,突然一角袖筒飘落下来。

“咦?”

他轻咦一声,抬手抓住这角被斩断的袖筒,面色有几分凝重。

“我脑海中有天机策烙印,又服用了浮罗村灵丹,早已将地气寒暄这一招参悟透彻,不可能还有破绽。”

他仔细回想自己与崖壁剑影交锋的情形,微微皱眉。

一样,一模一样!

“那么,我到底是哪一点出现了破绽,导致被斩断一截袖筒?”

他左思右想,想不出自己的破绽到底出现在何处,先将此事放下,向前走去。

崖壁上的剑痕错落,突然间风侯参差爆发,万物枯荣的道象扑面而来。

陈实不假思索也施展出风侯参差,与崖壁上的剑招对决。

他看得很清楚,他的招法与崖壁上的剑招一模一样,对这一招蕴藏的道理的领悟,也一般无二!

他身形如风,哪怕同时驾驭一百零八道剑气也纹丝不乱,展现出天地万物在春风寒风暖风烈风肃杀之风等等风势下的枯荣生长死亡的景象!

剑招两两湮灭,参道崖中复归平静。

陈实举步欲走,这时头顶的紫金冠上的红球突然脱落,掉在地上。

陈实扬了扬眉毛,将红球捡起,丢入道境,继续向前走去。

“我到底是哪方面不如崖壁上的剑招?”

参道崖外,焦师伯静静地看着他不断深入,不断激发崖壁上的剑招,以相同的剑招破招。

“师伯……”景梅师姐一瘸一拐的走来。

焦师伯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江过、乔固等人也来到参道崖,看向陈实。

参道崖内,陈实迎上离离青焰这一招,平安度过,但是心口的衣裳不知何时出现一道剑痕,险些刺入他的心窝。

在遇到第四招苍天已死时,他的脖颈处,出现一道血痕,泛着红色的痕迹,但是没有流血。

陈实皱紧眉头,心中更加不安。

他的招式明明与崖壁上的招式一样完美,但不知何故,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丝破绽!

“问题到底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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