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坟这种地方,要真只是单纯地埋逝去的先人,那也就罢了,但赵家那几位老不死的,除了一个在宝库里,其余基本都在祖坟里躺着。
就算李追远不提,等到了赵家,清点好宝库后,赵毅也会想办法邀请姓李的去自家坟头上逛逛,最好让姓李的亲手插香祭拜。
他赵少爷,就是要做这开门揖盗的事儿!
“姓李的,你喊我来,肯定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吧。”
“嗯。”李追远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润生身上纵横交汇的墨斗线,“你用生死门缝帮我看一下。”
赵毅走上前,看着润生,目光微凝。
他不信姓李的只是单纯让他看墨痕,很快,他就从墨痕的深浅变化以及两侧溅洒出来的细微墨点里,瞧出了深层规律与真实意图。
赵毅抬头,不敢置信道:
“姓李的,你这是要在润生身上开凿京杭大运河么?”
李追远: “我大学专业就是这个。”
赵毅:“你在欺负我没上过大学?”
李追远伸手拍了拍润生的胳膊:“润生哥,可以起来了,把墨痕洗掉。”
“好。”
润生起身下了桌,坝子上一桌老太太正在打牌,他就没去井口打水洗,而是直接下了家旁边的小河。
李追远则走到井边,按压出水,井口边缘处有洗衣粉残留,凝固结了块,手打湿后可以在那里抓一把来搓搓。
赵毅跟了出来,弯下腰,压低了声音道:
“我不信你想不到更稳妥的方法来解决润生身上的问题,我看阿友和壮壮身上的问题不是已经被你很好解决了么?”
李追远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风险确实很大,所以才特意请你过来看一下。”
赵毅: “已经不是很大的问题了,只是粗略一看,我就已经瞧出三十六处死穴位。”
李追远: “三十六处么?”
赵毅: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么?”
李追远: “我看出了四十二处。”
赵毅: “我只是乍看一眼。”
李追远:“墨痕都在你脑子里记下了,那你就
辛苦一下,先做好梳理,发现的死穴起码得超过四十二处,然后再做一套解决方案,尽快交给我。”
赵毅:“喂喂喂,不避人了是吧?真把我当谭文彬嘴里的编外队长了?”
李追远站起身的同时点点头: “你不算自己人么?”
赵毅抿了抿嘴唇: “姓李的,你是在把我当桃林下那位一样地整。”
可偏偏,在听到这句话后,赵毅心里还挺受用的,有种很舒服且略带点发飘的感觉。
李追远:“时间有限,尽快吧,等润生身上的问题处理好了,我还得回金陵。”
赵毅: “金陵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李追远: “我、彬彬哥和阿友得回学校参加期末考。”
赵毅嘴角抽了抽: “还真是天大的事呢。”
顿了顿,赵毅又问道:“姓李的,你是要自己上手开凿么?”
李追远摇了摇头: “不是,我没那个雕刻水平。”
赵毅: “难得还有你不会的东西。”
李追远:“时间精力有限,谁能去把所有东西
<第305章
都学完学好?勉强够用就行。”
李追远: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赵毅: “我是真搞不明白,你对你手下人这么狠,他们怎么还对你这么死心塌地?”
李追远: “我一开始没打算这么做。”
赵毅: “嗯哼?”
李追远: “润生哥从丰都回来后,话少了很多。”
赵毅闻言,怔了一下。
等回过神来时,少年已回到屋里,上了楼。
赵毅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转身往外走。
恰好碰见刚在河里洗完澡上来的润生,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一步一个脚印。
赵毅: “上次谢谢了,保下了她俩的命。”
润生: “现在还。”
赵毅: “我会的。”
回到大胡子家,萧莺莺坐在坝子上正在做纸扎。
赵毅在她旁边蹲下,就地取材,指尖快速滑动,一个纸人开始成形。
萧莺莺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看着。
一个很高的纸人傀儡被赵毅“捏”了出来,即使没上色涂抹,光是这体型,就给萧莺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赵毅: “想学么?”
萧莺莺: “我学不会。”
赵毅站起身,将“白板润生”扛起,进屋上楼,来到自己被安排的房间里。
纸人摆在身前,白纸在面前铺开,赵毅手持毛笔,在纸人身上一边描画一边在纸上做着记录。
老田头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进来,上面还插着牙签。
“少爷,吃点水果。”
“放那儿吧。”
“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陪姓李的发疯,做一件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事。”
“嘿嘿,少爷你这话说的,在我眼里,那位和少爷你联手,这世上好像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把后者去掉,这话也成立,姓李的只是手头事情多,才把这费时费力的前期工作丢给我罢了。”
“少爷……”
“咋了?”赵毅停下毛笔,看向老田头。
“有件事,少爷你可能不知道。”
“你说。”
“就是那位刘金霞,村里都传她命硬,克夫。”
“不是,老田,你真想找老伴儿啊?”
“啊?不不不,当然不是。”老田慌忙摆着手,“是少爷你先前随口一说,我在外头恰好就又随耳一听,这才对少爷你随口一提。”
赵毅低头,一边写着东西一边道:
“老田,你得让我缓缓。”
“少爷,我真没那个心思,你不要多想。”
“谁都很难很快接受自己会有一个后妈。”
老田头鼻子忽然一酸,眼泪就要淌下来,他赶忙伸手擦去。
“少爷,你忙着,我去做饭去。”
“嗯。”
老田头离开房间后,赵毅再次抬起头,看着门口,耸了耸肩,感慨道:
“这村子,还真是养人呐。”
……
放下钢笔,李追远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他刚刚把《走江行为规范》最新两篇写好了。
第一篇是完整记录上一浪的经过,结尾夹杂着自己每个抉择上的思考,以及自己对大帝与菩萨这种“神仙存在”的新认知。
第二篇则平铺直叙,全是所看所闻,没有所想,像小学生春游结束后被老师要求去写的游记。
游玩的地方也不算偏僻,是个人都有资格去,算是个大众热门景点。
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阿璃身边。
女孩的画已经完成,毕竟留白的地方比较大,不费功夫。
这会儿,阿璃将一块材质似玉的磨刀石摆在面前,将自己的雕刻工具进行打磨。
纱门外有风徐徐吹入,摇晃着女孩脸侧的青
丝,少年耳畔仿佛听到了风铃脆响。
就这么看着、听着,李追远用手撑着自己的头,慢慢闭上了眼。
女孩将刻刀放在面前,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扭过头,看向已经睡着了的李追远。
夏日炎炎,蹭着偷来的那一缕风,又最是好眠。
阿璃将手中东西放下,学着少年的姿势,也用手撑着头,与少年面对面,端详着他,时不时的,嘴角还会浮现出淡淡的酒窝。
一楼厅里,谭文彬坐在棺材盖上,翘着腿,怀里捧着半个西瓜,边用勺挖着吃边看电视。
正看得津津有味时,电视机忽然一闪,熄了。
谭文彬伸手按了一下灯开关,没反应。
走到坝子上,谭文彬眺望四周,这会儿是白天,没谁家会亮灯,也不是谁家都有彩电且对着窗。
谭文彬耳朵微动,听到了远处一户人家挂在墙壁上的收音机正播报着新闻。
那就不是停电。
谭文彬往屋后走,恰好这时林书友从工坊小屋里走出来。
“彬哥,跳闸了是不?”
“阿友,你弄的?”
林书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歉然道: “我刚在工坊里看书时,不小心按动了打磨机的开关,然后灯就灭了。”
“我去看看是不是跳闸了。”
“还是我去吧,我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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