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哎哟,这么听起来,我还真不容易,如果没有你这个一直被注视的在我面前站着,我应该才是最特殊后劲最大的那一个。”

李追远: “偏题了。”

赵毅:“不偏题,姓李的,这九江,你还是先别去了吧,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回家好好再调查一下。

不是舍不得宝库和祖坟里的那点东西,是我不想害了你。”

龙王死后,其过往事迹和生前信念,可化为灵,飘荡于山川河泽之间。

之前赵毅的拜祭,理论上本不该出现先祖显灵,可却真显了。

那就指向了一个可能:先祖的灵,能够重新凝聚,赵毅曾用掉的那次缺口以及机会,被补上去了。

也就是说,九江赵家,在背地里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让赵无恙??还活着!

李追远:“这对龙王而言,是一种耻辱。”

以赵无恙曾展现出的胸襟气魄来看,他的骄傲,决不允许他做出苟活于世的选择,他应该像虞家那位虞天南一样,在生命的尽头,做最后一次燃烧,以镇封一头可怕邪祟,为自己的人生画上句号。

赵毅:“这肯定不是先祖的选择,只能是不肖子孙??”

如果九江赵将赵无恙以另一种特殊方式维系着,那这么

多年来,九江赵的诡相发展,就完全可以解释清楚了。

包括当九江赵再次好不容易诞生出有可争龙王之相的天才,而这天才生来被天妒,也说得通了。

天道,一直在厌弃赵家。

赵毅:“等我回去,做一下最后的确认。”

李追远:“你有什么办法,去做那最后确认?”

赵毅:“努力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李追远:“我这里,有个方法。”

赵毅: “什么方法?”

李追远:“可以让江水流过去,如果江水能流得通,那就可以笃定,赵无恙确实还在赵家。”

赵毅:“江水?流过去?字我都认识,但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李追远: “我们的上一浪,不就是菩萨推动的么?”

赵毅: “然后,你就学会了?”

李追远摇摇头: “我哪可能有菩萨那种威能,但大而化小,繁而求简,就算我们没能力去亲自推动江水,但可以提前挖好水渠,看看江水会不会自己顺着我们挖好的路径,流过去。”

赵毅一脸惊讶,指了指头顶,不敢置信道:“姓李的,你和那位的关系,好到那种地步了么?”

天道不是看你不顺眼么,这哪里是不顺眼的样子?

李追远:“在目标一致的前提下,是有概率产生合作的,我和你说过,刀,也该有自己的意志。”

赵毅:“可是我们才刚刚结束一浪,还远没到下一浪开始的时间。”

李追远: “当你的刀不想休息,且主动飘起来想去砍你所厌恶的一个人时,难道你还会强制这把刀休息么?”

赵毅:“真的会有概率成功么?”

李追远: “我以前成功过。”

赵毅: “为什么没听你说过?”

李追远正欲张口。

赵毅:“哈哈哈,是我没问!”

李追远:“其实,还有一条,你刚刚没说,这亦是一个有力佐证。”

赵毅: “狗懒子?”

李追远:“嗯,大帝不是小气的人,他的气急败坏都是故意表现出来的。

可大帝镇自己,镇万鬼,镇酆都,镇菩萨,甚至还留下阴萌,在我身上绑上一条线,以备未来镇我。

这足可见,大帝对功德的渴望。

如果他并未对那对狗懒子生气,那祂对你赵家‘阖族侯封’真实目的又是什么呢?”

赵毅:“应该是大帝看出来了,我赵家受天道厌弃,甚至,大帝可能早就看出了本质,祂的‘阖族侯封’,本质上是为了‘替天行道’,以赚取大功德。”

李追远:“嗯,以结果逆推条件的话,确实很合理。而且,只有赵无恙还存在于赵家,才值得大帝特意留下这一手。”

大哥大在此时响起,李追远走过去接了电话。

“喂,小远哥,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边翻书和一边吃苹果的声音。

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充满亲切关怀的喊声:

“彬彬啊,晚上你叔叔给你熬鱼汤补补脑子,瞧你这看书学习劲头,可得注意营养,你还年轻,可不能亏了身子。”

“好的,妈,替我谢谢爸。”

“哎哟,呵呵呵呵呵!”

这声“妈”喊得,让周云云的母亲开心得笑出了打鸣。

谭文彬拿着大哥大,继续汇报:

“小远哥,你让我问的事有结果了,我爸刚给我回了电话。

可真巧了不是,我爸这次没能和我妈一起去常州旅游,就是被手头的一个案子给忙住了。

上周一伙人抢劫了金店,头目身份有了眉目,户口所在地是九江,现在我爸那边正和九江警方成立联合办案组,要去九江布控,看看能不能把那头目抓到。”

“彬彬哥,你让叔叔把……”

“我爸已经传真了,我待会儿去派出所去取了带回来。”

一听自己儿子打电话询问案情,谭云龙同志都不需要谭文彬提,自己就说马上把卷宗传真过去。

一方面是,谭云龙原本的规矩就是不太喜欢守规矩。

另外就是,他儿子在这方面,多次用实际结果证明,是能帮助到破案的。

对无神论者而言,如果拜神能确保完成所需目标,那拜神本身就具备了科学性。

“嗯。”

“另外还有,我跟我爸说了,如果我们看到犯罪头目,肯定会第一时间报警,毕竟配合警方办案是每个公民的基本义

务,我还跟我爸重申了一下警民鱼水情。”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以前的习惯仍在,谭文彬主动地把一套完整动作给做完了。

把话筒对面的谭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

现在开会时,领导的发言,都没自己儿子这般充斥着官话套话。

不过,谭云龙在儿子发完言后,也做了回应。

以一种过去自己接受电视台采访的方式,很正式,也很场面。

总之,挂断电话后,父子俩都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病。

“小远哥,我马上回来。”

“彬彬哥,不用着急,你吃了晚饭再回来。”

“明白。”

谭文彬挂断了电话,用牙签插起一块苹果放入嘴里,同时笔在书上不断划动。

这感觉,怎么似曾相识?

“难道是,小远哥又在挖渠了?”

……

李追远将大哥大放下来,对赵毅道:“第一条水渠,已经挖出来了。”

赵毅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小本子,却没笔。

他本能意识到,此时自己正经历的,非常紧要,一旦自己吃透,将让自己以后的走江事半功倍。

在用指甲划破手指前,赵毅停住了,马上跑到露台边,对下面喊道:“阿友,你给我丢只笔上来。”

林书友坐在坝子边的灯泡下正在写题,抬头看向赵毅,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笔。

“你放心,你彬哥不在学习,他在丈母娘家帮忙挑粪呢!”

林书友将手中的笔丢了上去,同时回应道:

“三只眼,你在骗我!”

接过笔后,赵毅刚转身,就看见李追远也走到了这里。

李追远:“火盆里的东西,已经烧干净了。”

赵毅:“我现在觉得,这东西广撒江湖似乎更好些。”

李追远:“今日占卜出的卦象,‘此行当去,大吉’,可视为第二条水渠。”

“保险起见,应该凑到三条是吧?”

“嗯,三条是最基本的。”

“那我请你去我家做客,算不算一条?”

“你是江上的人,江上人的因果,做不得数。”

“那怎么办,现在从哪里去凑这第三条?”

“有办法的。”

“你二次点灯,下江上岸吧。”

……

李菊香骑着三轮车,将自己母亲载到了四安镇,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后,顾不得自己搀扶,母亲就自己下了车,跑进了里面。

刘金霞幼年父母双亡,曾跟着叔叔生活过一段时间,后

来也是由这个叔叔张罗做主,把她从四安镇嫁到了石南镇思源村。

婚后男人走了,刘金霞一个人带着女儿日子艰难时,也曾求到过这叔叔这里,因为她爸妈留下的房子和地,最后都划归到了叔叔名下。

叔叔没帮忙,一毛不拔,还把她骂出去,说她不要脸,嫁出去的闺女还有脸回来要娘家的地。

后来叔叔的儿子,也就是刘金霞的堂弟,也是当爷爷的人了,却犯了混,和人家争水渠谁先灌溉时,吵架动了手,拿锄头给人脑袋开了瓢,砸成了植物人。

叔叔腆着脸,来刘金霞家里借钱赔偿,被刘金霞拿大捞勺从自家瓷缸里舀出粪水,泼了一身。

没钱赔偿的堂弟,就这么进去坐牢了,去年刚放出来。

两家人,其实早就不来往了,也不对外宣称有这么一门子亲戚。

但在张婶那里接了电话,得知自己这个叔叔人快不行了,想要见见自己时,刘金霞还是牌都不打了,立刻赶到了四安镇。

过往的恩怨,并没放下,当初的心结,也没解开。

刘金霞之所以来,是因为她到这个岁数了,自己头顶上血缘关系近的亲属长辈,就这一个了。

与其说她是来见这个叔叔最后一面的,不如说是来对自己的人生段落告别。

“霞姐来了。”去年才从牢里放出来的堂弟,对刘金霞笑了笑,脸上不见曾经的混不吝,反而很是局促,牢里的改造,对他影响很大。

“嗯。”

刘金霞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客厅里,几个家里的女人已经在裁剪起了白布黑纱,这是在提前做治丧的准备了,省得人走了后再手忙脚乱。

刘金霞走进小房间,里头中药味和老人味很重,还夹杂着一股死人味。

躺在床上的叔叔,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他看见刘金霞来了,艰难地抬起手,嘴里含糊地说道:

“霞侯,小霞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啊……”

刘金霞没有感动,人之将死其言不一定善,只是以前放不下和舍不得的,现在都没意义了,就能说出点好听的话了。

往床边一坐,刘金霞看着叔叔,她想到了自己早已过世的爸妈,也想到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不易。

想着想着,还真动情了,眼眶泛红,她心酸的是自个儿,和这即将离世的叔叔没半点关系。

不过,叔侄女俩,至少此刻在外人看来,倒算是冰释前嫌了。

只是,叔叔接下来的话,让刘金霞睁大了眼睛。

“小霞侯啊,你其实不是你爸妈亲生的……”

刘金霞又气又急,几乎尖声喊道:“你都快死了还在这里放屁,那你说啊,我是哪里来的,你说啊!”

“小霞侯,你是被人贩子,从九江抱来的。”

必应搜,三叶小说,无广告无弹窗